
木制茶碗西藏博物館藏

唐代絹畫《托盞侍女圖》(局部)文靜攝

在第十五屆中國云南普洱茶國際博覽交易會上拍攝的展品。 新華社記者 陳欣波攝

西藏易貢茶場的一名工作人員展示生產(chǎn)的特色茶磚。 新華社記者 張汝鋒攝

參展商在第十五屆中國云南普洱茶國際博覽交易會上制作烤茶。 新華社記者 陳欣波攝

云南普洱景邁山大平掌古茶林一景。 新華社記者 胡超攝

打酥油茶桶 西藏博物館藏
茶入回鶻:用名馬換茶而歸
成書于北朝東魏武定五年(547年)的《洛陽伽藍記》記載,南朝大臣王肅奔仕北魏,帶去了飲茶的習慣,卻遭士子們嘲笑,這說明北魏之人已經(jīng)了解茶,但在當時當?shù)仫嫴柽€是比較罕見的。隨著南北朝的融合特別是隋唐的統(tǒng)一,南方的飲茶習俗在北方得到廣泛傳播。成書于唐貞元年間的《封氏聞見記》便有記載,靈巖寺僧人在坐禪時不能睡覺、不能吃晚飯,但是可以飲茶。后來,無論何地,僧人都攜帶茶,煮茶喝。
在唐朝,西北地區(qū)飲茶風俗也逐漸興起。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代絹畫《托盞侍女圖》上畫著一個手捧茶托端茶獻茶的侍女,說明茶葉貿(mào)易和飲茶之風已深入到新疆地區(qū)。
民族地區(qū)對絲、絹、茶等物品有強烈的需求,中原地區(qū)也想獲得馬匹,因而以物易物性質(zhì)的互市貿(mào)易在唐代發(fā)展起來。地處西北的回鶻與唐朝建立茶馬互市,《封氏聞見記》說:“往年回鶻入朝,大驅(qū)名馬市茶而歸,亦足怪焉?!睆摹按篁?qū)”一詞可以推見,當時回鶻與唐朝互市的一個急切愿望,就是購得茶葉、滿載而歸,一旦完成這個使命,則有歡天喜地的感受了。
茶入吐蕃:和親隊伍帶來茶葉茶具
唐貞觀八年(634年),吐蕃贊普松贊干布派使入長安,吐蕃大約此時方知有茶葉。歷史學者李斌城認為,西藏飲茶之風的形成主要得益于唐朝的和親政策,即貞觀十五年(641年)文成公主嫁給松贊干布、景龍四年(710年)金城公主嫁給贊普尺帶珠丹等,兩位公主入藏將茶帶入青藏高原。元代高僧索南堅贊撰寫的《西藏王統(tǒng)記》說,“茶亦自文成公主入藏土也”,印證了文成公主對茶在藏地傳播的貢獻。這條記錄出現(xiàn)得較早,很多學者都予以采信。
成書于明代的《漢藏史集》記載了兩則與茶有關的故事傳說。
一則講述吐蕃贊普都松莽布支體弱多病,一日偶然嘗了小鳥銜來的一種樹葉,頓時覺得神清氣爽,便命心腹大臣四處尋找。后來,大臣在中原找到,帶了一大捆回來。贊普將其煮飲,身體一天天好起來,于是將其作為上等保健之品,這便是茶。
另一則講的是吐蕃大臣吞彌·桑布扎奉松贊干布之命創(chuàng)制藏文,苦思不得其解。一夜,他夢見一老婦人,問老婦人到何處去,路上帶有什么口糧,答:“有茶葉。”吞彌醒來頓時醒悟,跟老婦人的夢中對話中有天竺字母里所沒有的6個字母,遂創(chuàng)制藏文30個字母。吞彌生活在7世紀,曾是松贊干布的七賢臣之一。
這兩則故事證明,茶在7世紀已經(jīng)傳入西藏,且在西藏文化中擁有比較重要的地位。7世紀末到8世紀,中原茶葉大量傳入吐蕃。隨著茶葉的傳播,西藏的茶具制造業(yè)也發(fā)展起來?!稘h藏史集》記載,都松莽布支聽說中原有叫“碗”的茶具,于是派使臣前往中原求碗。唐朝皇帝派了工匠到西藏,工匠區(qū)分原料的好壞、清濁,制成興壽等六種碗?!稘h藏史集》中還提到茶在僧侶中的傳播:買茶葉的、賣茶葉的以及喝茶的人數(shù)目很多,但是對于飲茶最為精通的是中原僧侶,此后噶米王向中原僧侶學會了烹茶,米扎貢布又向噶米王學習,烹茶之法便傳了下來。噶米王就是赤松得贊(742年—797年),中原僧侶既然向贊普傳授烹茶之法,在進行佛法交流時,自然也會向吐蕃僧侶傳授。吐蕃最后一位贊普朗達瑪在位時,大舉滅佛,寺院被毀,僧人還俗,但烹茶之法和飲茶的習慣不可能舍棄,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加速了茶向民間的傳播。
從《漢藏史集》的記載可以看出,藏族人對茶的認識已經(jīng)比較深刻了,他們按照茶生長的環(huán)境、土質(zhì)、施肥種類以及茶葉制作工藝的不同,將茶分為16種,并對每一種茶從色、香、味、功能等角度詳細辨識。
21世紀以來,與茶葉有關的考古取得了重大進展,突破了傳統(tǒng)史籍的記載,將茶葉傳入西藏的時間大為提前。阿里地區(qū)故如甲木寺遺址,發(fā)現(xiàn)了西藏迄今為止最早的茶葉遺物。通過碳14測定,證明故如甲木寺遺址出土的茶葉距今約1800年左右。這表明至少在1800年前,茶葉已經(jīng)被輸送到海拔達4500米的阿里地區(qū),也說明早在唐代以前,漢藏之間就已經(jīng)有著廣泛而深入的經(jīng)濟文化往來,其深度和廣度可能遠超傳世文獻的記載。
茶入南詔:提升茶的利用水平
唐開元二十六年(738年),唐朝派使者入云南,持節(jié)冊封南詔首領皮邏閣為云南王。南詔向唐朝進獻之物中并未見茶的影蹤,但唐代樊綽《蠻書》明確記載,“茶出銀生城界諸山,散收無采造法,蒙舍蠻以椒、姜、桂和烹而飲之”。這說明南詔已經(jīng)在開發(fā)利用茶,但茶的地位并不高。采茶、造茶在唐人陸羽的《茶經(jīng)》中是重點強調(diào)的,標志著唐代對茶開發(fā)利用的成熟,但《蠻書》稱蒙舍“無采造法”,說明從飲用方法來看,當?shù)貙Σ璧睦蒙胁怀墒臁?/p>
魏晉南北朝時期,茶都是和佐料一起煮飲的?!缎U書》所記載云南飲茶之法,與魏晉南北朝飲茶方法類似,這說明當時云南受到中原茶文化的深刻影響。中唐之后,茶與其他調(diào)味品混合飲用的方式得到革新,唐人皮日休在《茶中雜詠》中指出,陸羽引領了飲茶方式向煎茶法的轉(zhuǎn)變。盡管中原的飲茶方式不斷更新,但由于地域阻隔以及生活習慣等原因,混飲法引入邊疆民族地區(qū)后得到了長時間的保存,迄今當?shù)鼐用襁€是習慣在茶中加入佐料。這是邊疆茶文化的一大特點。
唐代中原茶文化的另一個特點也在邊疆民族地區(qū)得到了留存,即所飲之茶多為磚茶(緊壓茶)?!恫杞?jīng)》記述,“飲有粗茶、散茶、末茶、餅茶者”,餅茶便是緊壓茶,如唐代的蒸青團餅茶、宋代的龍團鳳餅。這種茶經(jīng)過蒸青、磨碎、壓模成型而后烘干制成,有防潮性能好、便于運輸和儲藏、茶味醇厚等特點,很受邊疆各族群眾歡迎。但由于邊疆大多不出產(chǎn)茶葉,這就促使他們匯入唐朝的茶葉貿(mào)易網(wǎng)絡之中。成書于五代時期的《茶譜》記載,“又有火番餅,每餅重四十兩,入西蕃、黨項,重之”。作者毛文錫記載的是隋唐五代時期的情形。據(jù)此,我們可以推斷,餅茶在當時已經(jīng)大量向邊疆地區(qū)販運銷售了。
(作者簡介:宋時磊,武漢大學茶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;劉夢靈,武漢大學歷史學院研究生。本文系國家社科重大招標項目“‘一帶一路’視野下西南茶馬古道文獻資料整理與遺產(chǎn)保護”階段性成果。)